【越南】西贡：吴廷琰与南越国的前朝梦忆

如果说时间是一把刀，一刀从1972年划开，那么从1972年到现在，这些现代城市的新兴及发达是属于生的胡志明市，而中央邮局、歌剧院、大教堂以及那些连流于岸边和范五老街的洋人脸孔，才是西贡原本的样貌。

胡志明市是最多人对越南的第一印象，这点当然无法否认。从美国特派的驻越记者到越共改革开放后抢登滩头的台商，胡志明市是绝大多数人对越南的第一印象，尽管这样对北越和中越并不公平，但这里的确独占先机。

也难怪法国人对这里情有独钟，西贡的多次易主让他的血液带着天生的多元化因素。这里原本是高棉人住的小港口，被称为「下柬埔寨」，后来随着下南洋的浪潮逐渐涌现，这里就是华人口中的「堤岸」。在高棉帝国势力衰退之后，越南人透过和亲、威逼利诱又获得此处。但这里高棉族众多，也一直是越南政府挂在心头上的族群问题。1862年，西贡合约中，越南割了南圻六省中三个省份给法国，西贡所在的嘉定省也是其一。1867年西贡正式成为法国交趾支那的殖民首都，法国也得到了另外南圻六省的永隆、安江、河仙省。

中央邮局里面卖的是比外面还贵上一倍的纪念品，观光客数远胜来邮递包裹的本地人，但这也证明了越南人比柬埔寨人更懂得做生意，后者可是让他们的中央邮局默默无名。我向柜台小姐买了一份目前现有的邮票，共花了30,500元，500因为她找不开，所以就不收了。我对集邮并没有太大的兴趣，但出国旅游多次后发现邮票是最具代表性，而且最轻便好携带的纪念品。

然而残念的是圣母教堂正在整修，没有对外参观，不过这趟越南之行集满了河内、岘港、胡志明市的圣母教堂，也真的是相当值得。如果说就外观来看，我最喜欢的还是岘港的粉红教堂。

不过既然来到这里，就不能略过统一宫，这儿可是前南越的总统府。统一宫原本是法国殖民Cochinchina的殖民总督府，殖民当局为了要安抚这个区块的高棉族及拉拢与越南为敌的柬埔寨，在1873年这儿完工后，还将此处以柬埔寨当时的诺罗敦国王安瓦（Ang Voddey）命名。

法国当局将印度支那的首府设在这个地方，大概也有考虑到统治这里会比其他地方容易，因为这里对越南的向心力相对薄弱，相对越南人而言，他们可能更倾向帮助法国人。

1954年后成为南越国的总统府，不过原本的府邸已经在1962被炸坏，现在的现代风格是后来增设的。不过中文称之为统一宫的地方，英文名却是independence palace，这怎么会是统一呢？明明就是独立才对！

统一宫的旁边还有个介绍越南近代史的展览。在法国殖民之后，如同香港一般，西贡迎来了许多新式华商与新行业。展览介绍了嘉定报主编和写越南历史张永记（Trương Vĩnh Ký）、场上以椰子油叱诧风云的华商张文编（Trương Van Ben），这些人构成了西贡那繁华的五十年。

不得不说，千万别为了省下小钱，没看展览就去统一宫，统一宫的门票是40,000VTD，展览门票是40,000，但合买的话只要65,000。看完这个展览才会对西贡，甚至整个越南有更多的了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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尽管张永记与张文编在西贡历史上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，但却都远不及前南越共和国的总统吴廷琰。在参观统一宫的时候总让我有种在看南京总统府的感觉，两者都是被吞并的前朝遗址，都是前朝的政治中心。除了统一宫，西贡很多景点都与吴廷琰有关，舍利寺、圣方济堂等等，说他构成了半部越南现代史（另外半部是由胡志明构成）可能也会有人同意。

吴廷琰（1901–1963）出生于中越的世家，笃信天主教。他做过翻译，然后曾在阮氏朝廷当个吏部尚书，此时阮氏皇朝已经是法国人的魁儡，信仰天主教、又在朝廷当官的吴廷琰很快成为他们拉拢的对象。

二战结束后，胡志明组织了越盟，想要推翻法国殖民势力，曾一度邀请吴廷琰加入。但是吴廷琰拒绝了，这可能与他是天主教徒有关。随后吴廷琰曾经在欧洲与美国寻求各种机会，想在这场混战中分一杯羹，但碍于现实因素一直未果。

奠边府战役（Dien Bien Phu）带给了吴廷琰新的希望。1954年，胡志明领导的越盟打败了二战后想重返东南亚的法国，使得法国必须退出印度支那，遗留下来的势力真空刹那间引起各方列强角力。

此时包括中国、北韩等地都已经共产赤化，这也促使美国紧张自由地区在东亚防线将一路溃败，于是美国开始积极介入越南势力，吴廷琰也正式崛起。他先利用假选战打败阮氏王朝的末代国王保大帝，正式结束越南的帝制时期，然后安排家族担任南越共和国的各个政府要角，吴家四兄弟每个人都当了高官，掌握政治、宗教、经济大权，而他的五弟吴庭瑈（1910–1963）的老婆陈丽春则因为吴廷琰未婚，而被当作是第一夫人。

1954年奠边府战役也让越南注定分裂。法国势力退出后，形成了以胡志明为首的北越以及与吴廷琰为首的南越，两者背后的势力分别是苏联与美国。

吴廷琰对天主教十分虔诚，这也使得奠边府战役结束后，许多担心越共的天主教徒因为他主动从北越搬迁到南越，他们的迁移被称为自由行动之路（Chiến dịch Con đường đến Tự do）。

然而虔诚的吴廷琰心中并没有所谓的宗教平等，他对天主教赋予的种种特权更让举国佛教徒人人自危，西贡出现多场抗议行动，而每次抗议总换来更高压的镇暴，其中又以1963年释广德自焚事件为这一连串宗教冲突的高潮。

吴廷琰所引发的政治危机也让美国无法坐视不管，在自焚事件之后，美军发动南越国的军事政变，吴廷琰与吴廷瑈死于非命。然而在此之后南越共和国没有强人可以稳住政治局势。不久之后，美国声明越战战败，并从越南撤退后，南越灭亡，当最后一颗炸弹在总统府爆开后，这里也曾经成为断垣残壁。象征着吴廷琰曾经描述的「反共」梦破灭，越南统一，西贡成为胡志明市。

与台湾有关的是南越末代总统阮文绍（Nguyen Van Thieu）还曾逃到台湾一阵子，当今的统一宫还留着吴氏家族在这里的生活痕迹，其实有点在看士林官邸的感觉。

不过胡志明市终究无法掩盖他的光芒，当1980年越南开始学习老大哥中国大陆革新开放（Đổi mới），他就像是那一部分的人先富起来的上海一样，外企回来了，洋人回来了，过去的繁华似乎也都回来了，但无所不在的共产党宣传标语也声明着，这里不是西贡，而是胡志明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