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大阪。日本桥】巷弄里的矮建物,藏着浪花之城的秘密

渡轮进港,撰稿兼史迹寻访
从北九州到关西,渡轮在大阪南港靠岸的那个无人知晓的夏末清晨,搭着涂装与内装皆可可爱爱,但因精神不济没意愿拍下真相的ニュートラム列车,辗转进入市区。

百工仍未营业,人车在街巷与马路上几乎净空,第一次与这样的浪花之城打照面,就像疫前的某个情人节,透早的东京,涉谷的交差点只有极少的行人通过,街景清澄到怀疑自己是否置身东京。

出国之前,才刚缴交出「故事StoryStudio」网站的两篇邀稿,撰稿主题是京阪两地代表性的高塔与高楼建筑,及其与两者城市发展史的表象与内里。像是有宗教色彩,也展现世俗权力的佛塔(N重塔、达博塔等),还有就是近代以降,具有登览展望性质的高楼或铁塔。

趁着文本仍在绕梁,兼旅行之便,就顺路寻访一些仍然还在,或已经消失的塔楼地景,例如京都东山的八坂塔,就属于前者。

高处游览的名所建物,是近代迄今城市不断进步的表征

从惠美须町,沿着堺筋线,走到日本桥筋商店街,又有「大阪秋叶原」之称的电电城(でんでんタウン),拿着手机导航,在巷道间几度寻觅,找到一栋被电线围绕,丑不拉机的矮楼,外墙挂着「大阪名物五阶」招牌的怀旧建物。


旅行不都是要拍美美的景物,拍这么丑的是怎样?而且这栋「五阶」,目测也没有五层只有三层,确实它也只有三层楼,真的不是五层楼,但是却要自称「五阶」,谎报身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?

富田昭次在《旅の风俗史》(繁中译本为《观光时代》)一书里曾提到,「高处游览」是近现代观光旅游文化的元素之一。江户时代,除了佛寺高塔、城池的天守阁,与鸟瞰火事的消防望楼之外,极少有建物超出两层楼以上,再说佛塔、天守阁与消防望楼,并未具备面向普罗大众的开放性格。

而时序进入维新,文明开化的潮流涌动,开启了日本仿效西方现代国家建筑起高楼高塔,提供大众登览,鼓动登高的欲望,来作为体现城市「摩登」与与不断进步一种象征。以迄于今,高楼展望名所的诞生从不间断,持续追比谁最高,2011年开业的天空树,不但追过了东京铁塔,也曾经是金氏世界纪录的世界最高塔,而上个月底才刚开业的东京麻布台Hills,则追过了曾经是日本第一高楼的大阪阿倍野Harukas。

「五阶」就是个在大阪已经消失,且现今访日旅客也鲜少知道,但它确实曾经存在过的展望高楼。近代日本文明开化的背景下,最具代表性也最负盛名的展望高楼,就是1889年在东京浅草开业的凌云阁,又称为「十二阶」。但实则还有比「十二阶」更早出现的展望高楼,就是距离现今「大阪名物五阶」,大约百公尺远,在1888年落成的眺望阁,因位处大阪南部,被暱称为「南之五阶」(ミナミの五阶)。


「南之五阶」老照片(Photo Credit:大阪市立图书馆藏)

「五阶」与「九阶」,今日不起眼的低楼层,曾在百年前的大阪,各领高处游览的风骚

只有五层的展望台,比起现今随便一栋楼都高于五层,还有动辄数十层楼高的观景展望台,当然算不了甚么。不过1880年代末期的大阪,五层楼高的建筑仍非常少见,爬上顶层,即能将大阪南部闹区与平野地带一览无遗,开业之后吸引游客在底层大排长龙购票,想排队登高。

而现今的梅田车站附近,还有一栋与「五阶」几乎同时出现的,跟东京「十二阶」撞名的展望高楼凌云阁九层楼的高度被大阪人暱称为「北之九阶」(キタの九阶)。「五阶」与「九阶」两座高塔,曾各据大阪南部与北部,相互竞逐人气。


「北之九阶」老照片(Photo Credit:大阪市立图书馆藏)

少见的展望高楼地景「五阶」周边,汇聚了想登高望远的群众,有人气就有商机,类似浅草花屋敷之类的游园地也随之出现,休旅游憩的人潮,连带刺激周边消费的买气,百货商家林立,服饰、骨董、文房具、家具、进口舶来品,甚么都卖也甚么都不奇怪。

「五阶」所在的大阪日本桥周边,在江户时代是宿场町,明治以降,逐渐蜕变成商贸繁盛的区域。然后,这里迎来了世纪末实施的第一次市域扩张,从大阪的边缘地带,被编入为现今大阪市浪速区的一部分。不过,「五阶」只风光了十多年,就在1904年黯然退场,实体的「五阶」走入历史,再不复起,如今也没有任何旧迹碑文可循,但「五阶」之名,日后被日本桥筋商圈保留下来,纪念此处曾是大阪建起展望高楼的发祥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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通天阁、阿倍野Harukas展望台,是南大阪高处地景建设与发展的延续

「五阶」退场的前一年,第五回内国劝业博览会,在刚编入市区的浪速区华丽登场。博览会落幕后,闲置的会场,在财界挹注资金投入开发之下,1912年诞生了新世界(现在已是「怀旧」新世界)商圈,与代表性的展望地标,那就是目前还健在的通天阁。

已成幻影的「五阶」所在地,与通天阁的距离,只有不到一公里,两者有着咫尺的地缘关系,而距离通天阁也不远,隔壁的天王寺区,也有着2014年开业,明年即将届满十周年的阿倍野Harukas展望台,它们仿佛是大阪市南部的展望地标,承先启后的存在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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